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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五十九章太白樓密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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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慕果領著月賓、靜柳在院門前等了一刻鐘,有一個小丫鬟便匆匆忙忙跑來回稟說林吟琴身體不適,不能出門了。

“哦?”林慕果皺眉道:“剛剛還好好的,怎麽這一會兒的功夫就病倒了?”

丫鬟支支吾吾不能回話,林慕果就轉頭對月賓、靜柳道:“咱們去看一看四妹妹吧。”說完又重新邁步回了院子。

來到林吟琴的臥室,林老太太已經在場。林吟琴躺在床上,一張小臉煞白,林慕果見狀,不由焦急道:“怎麽就病成這個樣子了……”

林老太太用冷帕子打在她額頭上,嘆氣道:“琴兒正換衣服,忽然就感到頭昏,不過片刻,病勢昏沈起來,竟然連床下不來了。”

林慕果也上前幫她掖了被角:“可曾請了大夫?阿果也懂些醫術,不如……阿果幫妹妹把把脈?”

“你?”林老太太面露難色:“左右大夫還未來,不妨就讓你試試。”

林慕果躬身應下,仔細幫林吟琴診了脈,又問了丫鬟一些詳細情況,才有些不確定道:“妹妹昨天大約是著了涼,邪風入體,吃些解表的湯藥便無礙了。”

林老太太似信非信地點了點頭。靜柳覷著林慕果的臉色,就小聲從旁道:“小姐,您與陳八小姐的約定……”

林慕果冷聲道:“妹妹臥床不起,我怎能放心出門?你差人去趟鎮國公府,幫我回了陳小姐吧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靜柳有些猶豫道:“陳小姐會不會覺得小姐您失信,會不會讓她因此與您疏遠了去……”

林慕果當即打斷她:“這都什麽時候了,哪還顧得了那麽多?你只管去回了陳小姐吧!”

靜柳不敢多說,躬身答應下來,正要退出去,林老太太卻擡手將她攔下來:“這樣不妥。若是給鎮國公家的小姐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,只怕會帶累琴……”她話說到一半,才想起林慕果就站在身邊,趕忙改口道:“只怕別人要非議咱們尚書府家的小姐都是些背信棄義之輩。”

林慕果有些為難。林老太太就擺手道:“你自去赴約吧。”

林慕果趕忙道:“可是妹妹的病情……”

林老太太不耐煩打斷道:“你一個丫頭片子,縱使呆在這裏能幫上什麽忙?又有什麽用?”她本來打算讓林吟琴與林慕果一同,以便結識京中勳貴,方便林吟琴打開局面,只是這丫頭也忒沒有福氣,早不病晚不病,偏偏在要出門的時候一病不起!真是扶不起來的阿鬥!

林慕果見狀也不再推辭,又輕聲勸慰林老太太不必有心,林吟琴吉人自有天相、不會有大礙一類的話,這才帶著丫鬟出門。

直到林慕果主仆從角門上了馬車,靜柳才終於繃不住笑出聲來:“什麽便宜都想占,活該她有這場災厄。”

林慕果瞪她一眼道:“穩重些,咱們可還沒離開府門呢!”

靜柳吐吐舌頭,不再作聲。月賓卻壓低了聲音道:“小姐,大夫會不會看出什麽端倪?”

林慕果勾唇一笑:“端倪?能有什麽端倪?縱使大夫來了,也是邪風入體那一套說辭,開的也不過是那一副解表散熱的湯藥。”

靜柳也拉著月賓的手輕聲笑道:“小姐制出的毒藥,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?”月賓點點頭,又沈靜下來。

馬車轆轆前行,剛出了巷口,月賓卻忽然一擡頭,眉頭也皺了起來。靜柳看她神情有異,趕忙問道:“怎麽了?”

月賓又凝神聽了一會兒,等確定之後,才對林慕果使了個眼色道:“小姐預想的不錯,果然有人跟著咱們。”

靜柳立時也打起精神來:“是誰?”

林慕果慵懶地靠在馬車廂上,淡淡道:“左不過是老爺派來的人。”她頓了頓,肯定道:“他一定已經知道了什麽!”

靜柳緊張道:“那咱們該怎麽辦?”月賓也暗啞著嗓子道:“要不要奴婢去解決了這個尾巴?”

林慕果搖搖頭:“知道便知道,跟蹤便跟蹤!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,難不成咱們還怕了他?”

兩個丫頭見林慕果如此鎮定,這才慢慢放下心來。靜柳隨手從小幾上倒了一盞茶遞到林慕果面前,諂媚道:“小姐神機妙算,咱們自然有必勝的把握!”

林慕果輕挑眉梢,不置可否。

馬車大約行了半個時辰,便來到太白樓前,林慕果從專供女客出入的小門下了馬車,便有女店家上前將她引到二樓的雅間。

兩人約定的時間本是辰時兩刻,因為林吟琴的緣故,林慕果在府中耽誤了一些時間,所以抵達太白樓時略微有些遲了,雅間裏,墜兒的茶都已經換過一盞。

林慕果推門而入,靜柳和月賓則留守在門前,防止閑雜人等接進。

時間緊迫,兩人也不多寒暄,墜兒直接開門見山道:“我已經請海澤去金陵打探過,那個保安堂的鄭大夫與你外祖父接觸過,卻並不知他的真實身份。”然後,便將鄭大夫與沐不死的淵源講了一遍。

林慕果默默聽完,沈吟半晌,眉頭似是糾葛在一起的墨滴,濃的化也化不開。

墜兒忽然又想起什麽,趕忙補充道:“對了,海澤從金陵離開之前,好像有別的人也在打探金大夫的下落。”

林慕果心頭一緊:“是什麽人?”

墜兒想了想才搖頭道:“具體來歷還不知道。海澤生恐你等的急了,所以並不敢在外耽擱,只打聽到那人也是京城去的!”

林慕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:這人應該是林長庚派去的無疑!當日,她托墜兒去金陵打探消息,中間隔了一日,林吟琴便去書房送了一回粥品,想來正是送粥那次密談,林吟琴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。林長庚驟然知道真相,必然要親自派人去金陵查訪,算算日子,可不就與海澤大哥去金陵的時間相仿?

他知道了!如果從前只是猜測,那麽在聽了墜兒的一番話之後,林慕果幾乎可以斷定:林長庚知道了自己的身份,也終於找到了《不死藥案》的下落。

墜兒見林慕果臉上陰雲密布,忍不住插口問道:“那個什麽黃衣教……為什麽要費盡心力去尋找你祖父的下落?”

墜兒之於林慕果,是超越親情的存在。當年,她從大夢中醒來,第一個見到的便是墜兒,從那之後,這兩個弱女子便開始相依為命。

下雨了,兩人同撐一傘;起風了,兩人相擁取暖。用墜兒的話說,兩人是閨蜜,是老鐵,是這天地之間唯一可以相依為命的人!

從前,墜兒只知道林慕果身負血海深仇,卻並不知根底,但是沒關系,覆仇之路道阻且躋,不管仇人是誰,縱使是天皇老子,墜兒也甘願相扶相依。

前世,林慕果被夫家羞辱,被親妹妹算計,被生父殘害;今生,她卻在一個沒有半點血親的人身上找到了必勝不可多得的溫暖。

林慕果對墜兒從不隱瞞,但是一直以來,她似乎知道這是機密,從不過問。現在驟然問起,林慕果自是知無不言。

“我外祖父之所以被稱為沐不死,實在是因為他醫術高超,不說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,也算懸壺濟世、救人無數。後來,外祖父將畢生心血寫成一本藥案,裏面詳細記載了他多年的行醫經驗、心得。據說,這本藥案得之可得天下!”

“得之可得天下?這又不是倚天劍屠龍刀,有沒有這麽誇張?”墜兒皺眉道。

林慕果不禁疑惑:“什麽劍,刀?”

墜兒自知失言,趕忙將話題扯開道:“沒。我的意思是,這句話是如何流傳出來的,我怎從沒有聽過?”

林慕果搖搖頭:“這句話是我外祖父親口所說,知道的人不過寥寥。我也是從我母親口中知道的。”她在屋裏踱了兩步,似乎回憶起慕雪嬋的笑貌音容:“我母親說,外祖父是個極務實的長者,從來不會信口雌黃,他的話多半可信。只是……”她嘆口氣:“只是詳細的內情,他卻沒有留下只言片語。外祖父謝世後,母親對著藥案苦思了一生,卻還是沒有參透其中的玄妙。”

“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,卻又不解釋?這都是什麽毛病?”

林慕果想了想,才又道:“也不是一句解釋都沒有。聽母親說,外祖父曾經說過,這個方子事關重大,若貿然現世,必定是一場血雨腥風,因此,他並不想讓這個方子存於世間,也幾乎從未在別人面前提起過。他老人家甚至想將這個方子毀掉,但是一想到這是自己的心血,是自己一生之中最為得意的藥方,又實在不忍心。所以,他決定將這個方子藏在《不死藥案》之中,後事如何,且看造化。”

墜兒更加驚異:“竟然是一個藥方?就算這方子真能起死回生,得之可得天下未免也有些言過其實。可是聽你的口氣,外祖父定然不是誇誇其談的人,我倒是好奇起來,這方子究竟是治什麽病的?”

林慕果嘆息道:“我也是一籌莫展。”

墜兒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,心中一跳,又忽然將茶杯往桌上一頓,疑惑道:“此事還有蹊蹺。既然外祖父從未將這個方子的事洩露出去,那黃衣教的人是怎麽知道得之可得天下的?”

林慕果面色凝重地搖搖頭:“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。從前,我懷疑是母親一時不慎說漏了嘴,你知道,她與林長庚……”

墜兒趕忙搖頭:“此事絕不會是伯母洩露的。否則林長庚那還用費這般周折?只怕他早就知道你是沐不死的傳人了!”

林慕果點頭:“我也是這樣想。這些年來,咱們也算將太白樓、和春堂、落紅閣開遍全國,消息網也算十分嚴密,你幾時曾聽說過《不死藥案》的存在?”

墜兒憋著嘴搖頭:“這個真沒有。可是還是那個問題,黃衣教究竟是怎麽知道的?”

兩人一時陷入絕境,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子醜寅某。

桌上的茶已經涼了,林慕果正要喚靜柳進來換茶,卻聽到陳之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:“阿果已經到了嗎?今日是我來遲了!”

林慕果與墜兒相視一笑,趕忙就迎了出去。

三人在雅間內喝茶談天,自是快活自在,陳之卉見窗外春光逐漸明媚,便提議找日子結伴出游。

三人就又湊在一起選擇出游的地點,找了好幾個,卻都不甚滿意,陳之卉就道:“不如還去我們家京郊的那個別院吧,我哥哥在園子裏新近植了許多花草,也是別有一番景致。”

不知怎麽,墜兒就猛然想起初雪那日,自己在梅花樹下放肆歌舞,恰巧被陳瑀涵撞個正著。她臉上輕輕發紅,暗暗咒罵一聲,若是再遇上那人,可怎麽好?

陳之卉見她臉色有異,就趕忙問:“墜兒是怎麽了?”

墜兒一囧,趕忙搖頭:“我是說那園子不好!”

陳之卉聽她如此直言不諱地批評自家的院子,一時就拉臉皺眉:“憑什麽說我家園子不好?你們家有帶溫泉的園子嗎?”

林慕果也在一旁幫腔道:“她這是羨慕、嫉妒!”

墜兒氣咻咻道:“我不是說你們家的溫泉別院不好,只是咱們不該總去。就比如臭豆腐好吃,吃多了卻也熏人,是不是這個理兒?”

“臭豆腐?臭了的豆腐能好吃嗎?” 陳之卉不解其意,有些嫌棄地看著墜兒:怎麽什麽都說好吃?幾輩子沒吃過豆腐一樣。

墜兒趕忙解釋:“這是我家鄉的一種小吃,聞著臭,吃著香。別有一番風味!”

林慕果趕忙道:“你別聽她胡說,那東西臭烘烘的,難以下咽!”……

幾人本在討論游春的地點,可是幾句話沒說好,竟然將話題帶到臭豆腐上。好在墜兒雖然愛吃,卻並不執著,略略講了幾句,見陳之卉實在沒有興趣,只得作罷。

三人又在雅間小坐了些時間,商量好了游春的時間、地點,眼見日上中天,才終於各自告辭回府。

林慕果回到林家的時候,那個跟在她們身後的“尾巴”也前後腳進了門。林慕果偷偷給靜柳使了個眼色,靜柳便找了個借口藏身在二門處。只等林慕果領著月賓走遠了,那個“尾巴”才現出真形。

那人眼見林慕果朝“飲綠軒”的方向而去,自己抽身折返,縱跳之間,便落在林長庚的書房外。

外書房把守嚴密,靜柳不敢再跟,只得回飲綠軒向林慕果說明情況。

林慕果聞言不過淡淡點頭:其實不必跟蹤,她也想得出那人的來歷,只是靜柳跟著跑一趟,到底能夠確定一些。

靜柳回完了話,飛雲也將世安苑的消息報給林慕果知道。林慕果出門之後,大夫去幫林吟琴問診,確定了她是風邪入體,又開了兩副解表祛邪的湯藥。林吟琴喝了湯藥便睡熟了,並未對自己的病情起疑。

林慕果勾唇一笑:正該如此。

墜兒與林慕果密談的同時,林長庚派去金陵的人也帶回了消息。鄭大夫所說與林吟琴講述的無異,林長庚基本可以確定:林慕果就是沐不死的外孫女!

每每想到此處,林長庚恨不能甩自己幾個耳光。若是早知慕雪嬋的身份,又何必費如此周折?要知道,當年的慕雪嬋不過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,想要撬開她的嘴,想必會容易的多!

只是,雖然知道了林慕果的身份,可《不死藥案》又在何處?據林長庚的觀察,林慕果這個丫頭片子絕非善類,她與自己雖然表面上和睦,但也不過是露水情份,想要從她那裏順利找到藥案,又能不打草驚蛇,只怕絕非易事!

林長庚在書房枯坐良久,實在想不出好的計策。正頭疼之際,天竹回稟說柳茹在書房外求見。

柳茹雖然只是掛了側夫人的頭銜,但是燕玖嫦稱病不出,她幾乎掌了府中的中饋,大事小情全都要操心。

這眼見便是清明節,府中祭祀事宜都要操辦起來了。今年與以往不同,她初掌中饋,祭祀又是大事,更何況老太太還在京中,若是出了一絲半點的差錯,只怕就會落了燕玖嫦的口實。

林長庚聽柳茹將祭祀的事宜仔細回稟一遍,腦中忽然靈光一閃,嘴角的笑容不自覺便勾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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